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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烟火,山河远阔

人偶

历史如飞沙,看似漫长却又匆匆划过,在这世间辗转了千年,以为看透了一切,却没想到自己动了情,无心本应无情,我或许是个例外吧,这里真的好黑,还好还好我还记得你!


——你还能再像以前一样抱抱我吗!


忘记了自己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世上,我是人偶,通灵人偶,不俗于普通巫蛊人偶,我除了可以做蛊还可以实现人的愿望,可是他们不信,他们认为人偶厌胜之物是不祥的,他们不相信我也可以实现人的愿望,被丢弃被唾骂被扔进奔腾的江水漂流,好久好久我都忘了我是个最高级的通灵人偶



“娘,我想要这个”他抱着我,整理了一下我的衣服



“这是厌胜之物,不吉利”


“我就要,爹爹常年戍边不回来您又不管孩儿,我不管我就要他”我都好奇这才几岁的娃娃说话竟然如此硬气


最后,我留了下来

“叫你什么呢,你衣服上绣着一仙鹤啊,你是鹤堂我是九良,鹤堂就陪着九良吧,不行,我姓周啊,嗯……佳期如梦,孟,你是孟鹤堂”



小孩特别开心的抱着我,他不知道我可以用来做蛊法
他只知道我是个小玩意



那年你八岁,抱着我睡着了,我化成人形从人偶里出来,轻轻摸了摸你嘴角的痣,睡得真香





“鹤堂,你怎么不能说话啊,我想和人聊天,你知道吗我爹爹是王爷,可是他被皇上派在外常年戍边,我都快忘了他什么样子了,娘要忙府里大小的事情,都把我扔给下人,他们也会欺负我,他们说我爹不要我了,皇上不信任爹才会派他远离戍边受城,很快我就没爹了”小小的他掀开衣袖用另一只手拿起我看着肉嘟嘟的胳膊上青紫色的痕迹




“等我长大了,我要立功,那皇上就不会怀疑爹了”





晚上他会抱着我睡觉,我就偷偷跑出来看着熟睡的他,听着他做梦都在小声呓语叫爹,我只敢在晚上他睡着的时候出来,我怕吓到他然后把我又扔掉






其实他每天都很忙,在书房一坐就是一中午有时候饭都不吃然后去后花园自己习武,但是每次都会带着我,把我抱在他怀里他练剑我就在石桌上看着他,有时候自己摔伤了,还会跑到我面前把伤口给我看,可是他在旁人面前从来不会。




“腊月天了,你也冷吧,这是我偷偷在书房花了个功夫给你做的,她们说你是不祥的东西不愿意,虽然我做的丑了点可是也能挡风呢,明天去湖边赏雪吧”轻轻给我穿上针线乱乱的小衣服,其实我不怕冷,可是却也可爱,我抬眼看了看他,可是他没发现,红扑扑的小脸真好看,就是手太凉了




“鹤堂,你看,像不像你”指了指他堆得小小雪人把我拿过去放在旁边




“哈哈,真像”然后把我拿起来用手指轻轻拍了拍身上的雪





毕竟大多数人都觉得我是个不祥的东西



“小王爷天天对着那人偶自顾自的说话,会不会是中了蛊了被迷惑住了”几个下人在不远处偷偷议论着什么




“嘘,小声点,这可是小王爷要来的人偶中蛊也没咱什么事,被听见了咱们几个就是有十个掉脑袋也不够杀的,走走走”



他是生来注定的小王爷,以后的他注定要像他父亲一样,英勇无畏,这个朝代太乱了四处起兵,除了那高高在上心疑成疾的皇上所有人都在忧虑着这个朝代不指定哪天就会换了龙椅上的人,我虽是人偶,知道的却也不少




在他身边十年,看着他慢慢长大,不变的是他从未让我离开他身边




“王妃,王爷有消息传来了,前日敌军夜袭,激战一天一夜,城守住了王爷却被射中几箭,箭上涂了毒未能及时救治……”



“来人啊,王妃昏倒了,来人啊……”



那日府里挂上了白布,白灯,搭起了灵堂,也是那日起他没了欢笑,丧事过去,他日日更加努力,就连和我说话的日子也少了许多



收拾旧屋的时候我看到了王爷的一副画像,想起他夜夜呓语的模样突然就升起了一个想法。午夜,我按照白天看到过的记忆变成王爷的模样看他睡了后想进入他的梦,他的梦里一定很苦,这几年一直都在挣扎之中,手指刚刚触碰到他的眉心,却发现进不去——他没睡。习惯侧躺着睡一只胳膊露在外边那只手抓住我的时候,原来是那么的凉


“你不用这样的”他睁眼后看了我一会儿,我才想起我是逝去王爷的模样,赶紧着变成自己的样子,跪下深深拜了个礼,他是现如今的王爷,也是我的主人,不用什么纸张约定拿到我的那一刻便认定了


“何故拜我”



“王爷乃主人”



“为何变化已逝先父”



“想让王爷睡得好些,梦中呓语挣扎不休也损精力”



“我夜夜自知有人在我床边相伴,却未睁眼过,为何不早以真身显我”



“低贱不祥是人偶,怕幼时王爷惊吓,更怕又被丢弃于乱世践踏之中”一直低着头没敢看他,心中想的却也不过他是个十八少年,可却莫名的畏惧于他




“我还以为是你不想真身见我呢”



“不敢”




“你如此模样,可会耗损元气”




“不会”




“可怕光”



“自是不怕”我轻笑了几声



“那,能否日日如此这般陪我,相伴十几年我还没仔细看过你的模样,虽是人偶却也是个美男,还有你不必拜我,从前深夜时常噩梦连连,总觉得有双手会轻轻拍我头顶,想必一定是你,还有……”


“谢王爷”那之前偷偷亲他也是知道的吧



他摸着我人偶形上的衣服,像往常一样放在枕边,在他真的睡熟后我躺在了他身边近在咫尺,可眉头却是紧皱




后来他倒是习惯我在他身边睡了,天天抱着我,睡梦中胡话也少了很多,有时睡不着也会直盯着我,问我好多奇怪的问题



“你可以用我做蛊”那天他端坐在书房,纸都被揉成团扔在地上,他是现在的王爷了,纵使年纪还不大可也得担起这份责任,朝中老臣处处为难于他想分了他的权,加之皇上成天玩乐听信奸臣之话,本就艰难的地方事军事更加困难,将士之心涣散无人愿意听这么个娃娃的,先皇归天时曾说过怕皇上一人握所有大权难免有奸臣谗言,兵符就落在王爷之手护国护臣民


皇上要求他一年练出精兵



他沉思了好久才缓缓开口



“我听说蛊物做法必遭其反噬,除做法人,蛊人也会遭反噬,你也是如此吧”


我笑着轻轻点了点头,拿起他桌上刚刚提完字的扇子闻了闻墨香



“我本当如此,反噬后我就不是邪物了,一个人偶形的普通娃娃”



“那你也不会再出来了吧”



“人偶之魂本就虚无,只有主子能看到,反噬其魂我或许就不存在了也或许沉睡在某个地方千万之年”



“我不会让你消失的”




“可我是个人偶,巫蛊之物”


他起身走了出去,低头看了眼折扇上墨迹未干的几个字


——鹤然立于堂,久伴良人旁




看着他在操练场日日训练,身上都是伤,不服的将士大多和他打过几番也都认了他。一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猛将带精兵,可是却被人谗言兵力过于强大在京不利皇威,遥派万里


那日他带了几件衣服,笑别王府笑别不日即将被破的城土,我在他身边看着他渐渐失去了少年模样,隐忍,沧桑落在了脸上



在马车上我第一次听他开口唱戏,十余年之间还有我未曾知道的东西


“若不是生于皇家,我倒想做那低下的戏子,无顾国难无顾家忧,生亦生死亦死何须背负名望之期”说完歪头倚靠在我肩膀几年之中少有的少年气,突然一阵悸动!



无心之人动情必伤身,无心之魂动情必伤魂



三年



“你现在怎么出来的越来越少了,脸色怎么这么白”



“我是蛊,没事的”笑了几声坐在他旁边握住他的手



“假若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会想起我这个人偶吗,一丁点也好”






“我是人偶,可以施蛊做法,早晚会有天离开你的,抱抱我吧”



我知道他为难,我这样的一个人要他抱的确有些不妥,又进了人偶里,他才拿我放在手里轻轻摸了几下




“王爷,邻国联合其他几个附属小国起兵造反,夜袭几座城池,探子来报不出三日便要抵达城下了”




“我已上报皇上,援兵迟迟未到,传令下去,备好粮草,准备熬战”





血战了三天,我躺在他怀里三天




夜幕到了,铠甲血渍染白衣


“用我下蛊吧”三天没见他了,在里边只听得见刀剑乱舞的声音


“你身上怎么也有血了”




“你的血”



“我给你擦擦吧”满手的血污拿起一张布帕想擦拭着我袖衫上的血渍



“用我下蛊吧,用最高界的巫蛊术,我告诉你,他们人实在太多了,你会死的”


“你会消失的”



“我本来就不该留存在这个世上”



“对于我来说不行,等战事结束我再给你换一件吧,就是我绣不出来这鹤”



——今日敌军的援军到了来势汹汹,看来这城啊保不住了,大家快逃命去吧



屋中燃起丝丝缕缕的烟雾,伴随着一股异香


——王爷,你中箭了,先把王爷送回去,来人架着王爷返城


——王爷!

——今日,若死就死在这,谁若是开城门当敌论诛



——王爷,醒醒啊,敌军突然全身溃烂发黑这是天谴啊,王爷,咱们就赢了,醒醒啊


“为何瞒着我偷偷自己下了蛊”


——王爷,你说的什么啊,这是人偶啊




“你还能再像以前一样抱抱我吗,以后太黑见不到你了”


他起身面对着我带着血的唇轻轻吻向我落下一个鲜红唇印


“人偶孟鹤堂,拜别王爷”


自己变得越来越轻了,指尖也开始变透明了,这里还是好黑,可是我出不去了,好累啊,我也犯困了吗,我是人偶,通灵人偶,我叫孟鹤堂。


——王爷!


割了七座城池予与敌国,真是舍了九王爷的这条命了啊


—— —— —— —— —— —— —— ——

“大爷,您这穿的挺复古啊”一个骑着自行车头顶着小卷毛的男子停车问到



“大爷,这布娃娃多少钱啊,我看挺好看的,想送给我一朋友的闺女,她喜欢这东西”




“无价”



“大爷您头也不抬也不看,您逗我呢,这么个破娃娃还无价,您瞅瞅这发黑的是血吧,还无价,不指定哪弄来的破东西吧,我就瞅着这鹤绣的挺好看的才问问您,您还给我抬高价”




“巫蛊人偶本无心,万年伤身因动情,历史沧桑天地转,人偶化人情人心”





“您这传销吧,一套一套的,卖不卖一句话”





——这感觉怎么这么熟啊,我好像睡不下去了啊



“果然是你啊”


“啊?您还算命啊?”



“今日也算是归了原主,您把他拿好,切不可送人,还有两日是他万年祭,您用一滴血点在他身上就好了”


“啊?什么鬼啊,一会儿无价一会儿又送的”



“还有这把折扇”




“一定不要送人”




“我的妈,人呢,就放了个东西,老头怎么不见了,骗人的吧,这扇子真扔地上了啊,写的什么啊”



——鹤然立于堂,久伴良人旁


“久?良?九良?这不和我谐音吗,邪门了”




两天后



“试试吧,反正都这么邪门了”用刀子划了一个小口,滴了一滴血


“我的妈,那娃娃怎么不见了,呸呸呸,怎么这么大雾啊”



“人偶孟鹤堂……不对,在下孟鹤堂”雾中男子一袭长衫,一只鹤栩栩如生的绣在衣服上,还带有缕缕墨香的折扇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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